为自由而生,
为自由而死。

一个故事/cp:跳逗/下午激情摸鱼


*徒弟视角

师傅带我上黄石寨的时候还是春寒料峭,冬霜未尽,山上没有别人说的夏天那样的风景怡人,倒是有棵和我一样畏畏缩缩的楸树。我师傅是远近闻名的神医,妙手回春。我随着别人一同叫他神医,他笑了半天,说你叫错人了,我是个道长,只是略懂医术。话虽这么说,但我同他出诊的时候还是能听到他对别人说,没有治不好的,我可是神医啊。这话堪比灵丹妙药,说完就让人安心。
师傅不光是神医,还是七剑之一,只不过因内力不够,年岁小,在武林高手榜里排不上号,说起他的名字,人人都道他是神医,再言他是六奇阁的观主,却没人说他是雨花剑传人。师傅对此不恼,只说人各有其所。我当时才十四岁,听不懂,只知道听他的话习武采药,打扫庭院,偶尔七侠小聚的时候端茶倒水。
师傅和其他的人走得不亲近,总是刻意保持着一种不远不近的距离,隔着距离能说能笑能相望,不远,却又一步也踏不出去,不近。都当作他不食人间烟火惯了,只有他自己说这一身病气太晦气,怕冲撞了他们。
偏生有个人敢走两步逾越这段距离,轻巧地站在我师傅身边,又不惊不扰,只是站着。这个人是青光剑主,说书的把他描摹得无比风光:卧底十年,一朝合璧,是英雄豪杰,又生得俊朗,风流潇洒。师傅听到这儿的时候笑了半天,回头说真是人言可畏,本来他不信,这下可见识到了有多可怕。他在笑那说书的胡诌白扯。我也想笑。青光剑主我是见过的,七剑里数他来六奇阁来的最勤。他确实是魔教的卧底,不过是出于无奈的下下策,哪来的风流潇洒,也确实生了一副好皮相,放眼天底下难找出第二个。他给我的感觉同师傅一样,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人,和别人隔着万重山,只有我师傅能站在他身边。
他年年都来六奇阁,别人也年年都来,别人是来看我师傅是否安好的,他是来陪着师傅让他自己安好的。他来这儿什么都不干,最多就是看看书练练剑,有时候会把一些杂活儿揽了去。所以我希望他来,而且住的越久越好,不单单是因为他来了我能偷懒去看我的话本,还因为他在师傅身边时师傅能放下戒备,安心几日。
我一直觉得他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了就该走下去,没想到几十年来他们两个只停留在这一步上,说不上是相敬如宾,只是互相陪着,不言不语也无风无浪,像是我初上山那一年将化未化的料峭寒霜,冷中带暖,又暖得不彻底,冰雪未消。
青光剑主后来也收了个徒弟,小我两岁,和他师傅一样八面玲珑,名字叫瑚琏。待到十多年后那小徒弟能独当一面的时候,年过半百的青光剑主说要去云游,看风景去了。他只和师傅道了别,与其说是道别,不如说只是捎个话,说什么去去就回,一走就是四五年。我问师傅你不去追吗,我也能拿雨花剑了,大好的山河和风景,你也该去看看,你守了这六奇阁一辈子了。他师傅摇头说不去,自己身子骨不好,不想乱折腾。这话不假,他儿时中过煞气,大了后又屡次拿自己试药,落了一身病根。可我觉得原因不在这儿,又说不出来。
再见到青光剑主的时候已是六年后,突然传来消息说他在回来的路上受了暗算。师傅带着我赶往天悬白练,推开门先见到丈二的招魂幡和一地纸钱。瑚琏红着眼眶过来行礼,说有失远迎。
师傅问他,跳跳呢。
在堂内,白布底下。
师傅走过去,不怕忌讳,掀开白布坐在一旁,拿着药瓶处理他脸上利器的伤。师傅说这人生前好颜面,被寻仇了也不能就这么满面伤地走。那天天好,秋天的太阳照在正堂,照在师傅和青光剑主身上,我在门外看得恍惚,想着这场景若放在几十年前该有多好。师傅在里面坐了一整夜,天亮的时候才出来,站在一边冷静地看着他入殓,在棺木合上之前折了朵秋海棠放在里面。之后师傅又没事人一样回了六奇阁,没事人一样过着白开水的日子,就是身体越来越差。
故事结束在同样春寒料峭的春天,不过比往年冷得多,晚上还下了一场大雪,翌日早晨我出来扫雪,路过师傅卧室,想叫他起床喝些药,他没反应。我的师傅在青光剑主死后半年的春天里也去世了。
丧事并不隆重,只有七剑和七剑后人来吊唁,末了入殓之前只有瑚琏还在我身边。我揣着汤婆子在前殿地台阶上守夜,他在一边,说起他师傅的许多往事,鸡毛蒜皮,无穷无尽,比地上的雪花还零碎。我听着听着,才发现原来青光剑主真的同我师傅一样,不是他主动走近了我师傅,而是二者互相吸引才走到一起,又因为心里带着因过往产生的疏远不敢再靠近一步,点到为止。天地万物,江湖广阔,天南地北,人来人往,他们的沟壑里只容得下彼此,又容不下彼此。
瑚琏从怀里摸出他师傅的玉佩来,在合棺前放进棺材里,如同我师傅当时做的那样,他说这是家师当时的遗愿,让这破石头做念想,圆他生前没圆的事。
我站在原地,看着棺盖合上,看着我师傅的脸盖进阴影里,双手合十,许了个愿。
愿他们来世生在寻常人家,还要遇到,但是平平常常,有个花好月圆人长久,相濡以沫无风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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